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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案(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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皚皚白雪,如鹽之略白。

不鹹山寒冰深凍三尺,絲絲煙霧在寒冰白雪之間來回升騰、消散。主峰上的空氣洗盡鉛華,空靈得仿佛從哪兒源源不斷輸入凈化之氣。

花如命與黍離一後一前,行走在白雪中。因為黍離大神自身神力無邊,在這等雪山行走自不在話下,連帶著花如命也沾了點光,厚厚的積雪她如履平地。

路,漫長而寂靜。

不鹹山的風呼呼的從花如命臉頰刮過,凜冽的風她卻絲毫察覺不到疼,因這風被黍離施的法擋在了外面。

花如命輕輕皺了下眉頭,瞧著前方一昧往前走的黍離心裏感覺有些奇怪。黍離上神在靠近了不鹹山之後愈發的不做聲,而且他不說,花如命也能從他那兒看出來臉色更為凝重了。

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這位出了名淡定的神仙這麽不安…

不安?

花如命一楞,奇怪,她怎麽會冒出這種念頭?

但黍離上神二話不說往山裏跑,山裏又沒有蟲母,莫非是想先處理私事不成?

她盯住他的背影暗搓搓想,這麽一位無垢的神仙,要是有些秘事,傳出去該是多麽震撼人心,不,肯定震撼整個天界,畢竟黍離上神存在那麽多年,完美得一點把柄也沒有總歸讓人好奇得心中癢癢。

自然,花如命可不敢去做第一個知道秘事的人。她忐忑地想,路途中只她一神一仙,要是她知曉了黍離上神的秘密,頭個被處理的不就是她?她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脖子,艱難的吞了吞口水。

忽然,她隨身佩戴的儲物囊有規律的發起光來。花如命從中掏出玉瓶,正是紫陽真人給他的那瓶囚有染蟲的瓶子。

她十分驚訝,下了界毫無動靜的蟲體如今再度發光,是否這不鹹山當真有隱情?

花如命欲將此事與黍離說,擡頭卻狠狠的吃了一驚。

黍離已停了下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塊高七八人,厚幾丈的冰柱。冰柱裏頭,蜷縮著一條百足巨蟲,一動不動,竟是沈睡許久的模樣。

巨蟲全身赤紅,身有多長?花如命說不清,估摸有龍王兒輩龍身之長。她第一次見到那麽長的蟲,一時間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舉一動間驚醒了巨蟲。

黍離盯著冰柱裏的巨蟲半晌,花如命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在她以為黍離準備轉身要走時,他卻幹了一件讓花如命匪夷所思的事。

黍離掏劍,持劍,一下刺進冰柱裏。

一瞬間,花如命聽見冰錐不斷裂開的聲音,從黍離刺入的位置,喀啦不斷的往上開裂。

花如命呆了,她再不明事態,多少也猜出了這巨蟲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在找的蟲母,黍離上神這是何用意?恕她愚昧,只看到了黍離將他們一直想緝拿的元兇從冰柱裏放了出來。

但她仔細一想,很快發現不對。

如果蟲母一直被封印在此地,按理說,她應該無法作亂才對,那世間的染蟲為何如此猖獗?

花如命來不及細想下去,她的目光被那巨型冰柱吸引了過去。

自從黍離解開了對蟲母的封印,那冰柱便一寸寸的往上開裂,她看到那冰柱裂如龜殼紋絡,突然一聲脆響,冰柱碎片往四處濺開,巨蟲身體隱隱約約發光,後來光芒愈來愈盛,花如命睜大眼睛看著那飄浮在半空的巨蟲在光芒中化成一個七八歲女童的模樣。

女童膚白唇紅,身著大紅棉襖,腳穿雪白短靴,脖子掛長命鎖,腰間系如意結。她幽幽睜眼,花如命看到了屬於長者的睿智和萬千年的滄桑從她眸中一閃而過,女童黑瞳如墨,緩緩的,勾起了嘴角,“吾友,好久不見。”

花如命詫異了,黍黍黍離上神,和蟲母是好友?

沒有比這更令她震撼的了,她轉過頭看向黍離上神,蟲母是在對他說的沒錯,黍離上神沒有否認,默然收起劍,才清冷的瞥著蟲母道:“六界中的染蟲,是否你在作怪?”

蟲母還飄浮在半空,俯看黍離,忽而咯咯一笑,譏諷道:“吾友啊,汝將吾封印在寒冰中萬年,吾還如何與吾子孫後代興風作浪,汝不信吾,還不信汝的法力?”

黍離沒有說話,臉色倒比之先前和緩了些。花如命鬥膽的猜測,黍離上神這番舉動,無非是想印證自己的想法確鑿無疑,他只是想當面問問蟲母,染蟲的源頭不是蟲母,他也放心,畢竟蟲母的話裏,他和蟲母是萬年前的好友不是嗎?

雖然黍離和蟲母看起來並沒有萬年不見的好友重聚的歡喜。

蟲母說完話,沒有再看黍離,自顧自伸了個懶腰,嘴裏抱怨道:“一動不動睡了萬把年,骨頭都硬了…”她眼角一瞥,這才發現了站在黍離身後不遠處的花如命,驚詫的咦了句,“女仙?”

花如命雖訝異她認出她是女子,偷偷瞟了黍離一眼,黍離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花如命不知為何,有那麽一刻的開心,忍不住的笑了,“蟲母英明。”

“不要叫吾蟲母。”她撇了嘴,似乎對花如命的稱呼十分不滿。

花如命便追問該如何稱呼。

蟲母目光閃爍,臉色怪異,輕聲言道:“吾也有名字,就叫…雲雀…”

花如命一怔,雲雀為飛禽,與蟲是天敵,怎麽這蟲母的名字會是天敵雲雀?怪也怪也。

她沒有看到黍離在聽到雲雀時眼裏閃過的冰冷,她想不通,卻也知這些不是她一個小仙可以知根刨底的,所以盡管十分好奇,也乖乖的閉著嘴。

雲雀卻對她極為感興趣,不斷的盯著她瞧,嘖嘖稱道,“稀奇,黍離身邊竟允許女仙跟著,莫非是吾沈睡太久,錯過了些事?”

花如命一聽膽戰心驚,心想這種話明裏暗裏又牽扯到黍離上神的隱事,她就算刻意裝糊塗恐怕也糊弄不過。好在黍離沒什麽反應,她暗暗松了一口氣,道,“小仙只是紫陽府隨上神查案的仙官,實非蟲母所想那般。”

“叫吾名字。”雲雀一臉不樂,花如命躊躇了下,雲雀活了那麽久,如今雖然是女童模樣,可花如命怕是會逾越了輩份。雲雀何嘗不知花如命的想法,板著小臉瞪著她。

花如命被她瞪得沒辦法,雲雀不怒自威,壓迫得花如命心中一虛,只得改口喚她雲雀。

雲雀這才滿意的笑了,當真如孩童無憂的笑顏,看得花如命有些怔了,不怒自威的蟲母與笑聲爽朗的女童,哪個才是雲雀?

她收斂心緒,疑惑道:“上神施的變身術並無失效,雲雀是怎麽認出小仙為女仙?”

雲雀哼了哼,輕蔑的轉向黍離,黍離難得的望著她,似乎也想知道答案,她心情大好,嘴角不禁裂出笑容,說出二字。

“直覺。”

她望著花如命,提高聲音仿佛意在告訴黍離:“女子的感覺有時是極其敏銳的,黍離法術再高深,也瞞不住吾的直覺。”

花如命一聽,擡起胳膊瞧了瞧自個身板,胸平瘦小,不說旁人看來是個還在長身子的少年,她自己瞧自己也瞧不出破綻,這雲雀不枉活了許多年,直覺精妙得很。

雲雀覺得這個小仙官一驚一乍的神色很有趣,上下打量她,在看到她手裏不再發光的瓶子時,凜了臉色,沈聲道:“這便是吾子孫後輩?”手微一動,花如命手中的瓶子被自覺的飛到雲雀手裏。

雲雀臉色不大好看,她雙目盯著瓶子裏的染蟲,忽冷冷一笑,合掌捏碎瓶子,“假貨。”

瓶子裏的染蟲也被她捏得粉碎,花如命知她動了真怒,但這是紫陽真人給她調查此事唯一的證物,被蟲母一手捏碎也不好辦,當下急得出聲,“雲雀息怒!這染蟲是此事關鍵,您捏碎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黍離也知紫陽將一染蟲交由花如命,如今知世間作亂的染蟲無關蟲母事,而染蟲已失,此案怕是失了線索,若是回天界再取一染蟲,當中必耗費不少時間,染蟲會猖獗得如何模樣未可知。因此也說道,“你莫不是心虛,便毀了它罷?”

“笑話!”雲雀秀眉一蹙,冷言笑道,“這等以吾死去的蟲孫後輩之軀造出來的假貨,吾又何必去憐憫,吾不過睡了些年,竟被人鉆了空子利用吾族小輩,真當吾死的麽?”

她嘴角上揚,“何況,汝來此,不就是想問吾此事。這偷梁換柱的劣等之法,吾不屑為之。”

“你已毀去此物,任何話語皆由得你自圓其說。”黍離面無表情道。

雲雀瞪著圓圓的眼睛,吃癟似的神情道,“有吾在,還需那種假貨作甚?”

黍離冷淡的瞥了眼,“我不準備帶上你。”

雲雀卻是呵呵笑道,“無礙,吾跟著這女仙便好。”說完飄到花如命身邊,抱住她的脖子,整個身子掛在她的背上。

花如命聽二者談話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驀地察覺背上一沈,脖子被牢牢摟住,雲雀在她頭頂上咯咯的笑道,“有趣有趣,難怪汝能待在黍離身邊,原來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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